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消失了的门西明清私园——追影“遯园”“石巢园”

编者按:南京老门西文化守望者协会公众号已改为”“凤凰台上”,欢迎广大读者同道关注!

文/邢定康

清末民初学者陈作霖在《凤麓小志》中云:“金陵为山水之窟,其西南隅尤佳。”又云:“明以陪都之繁盛,士大夫丽都闲雅,润色承平,选幽探胜,率在凤台左右。”

明清时期,“凤台左右”门西一带置有多座私家园墅,初以中山王徐达五世孙魏国公徐俌之别业、即“四锦衣”徐继勋之西园(又称魏公西园)为最。所谓“锦衣”,是因徐达后裔大多数在锦衣卫指挥司做官,习惯将他们称作“锦衣”。这座西园,后又数次易主,或拓建,或荒芜,到了清末被江宁人胡恩燮购得重建,命名愚园,又叫胡家花园。

清末民初陈作仪绘有“愚园一角”图,记曰:“愚园在城西鸣羊街。吾乡胡煦斋先生于红羊劫后,筑以娱亲者也。园分内外。内园以石胜,仿倪高士狮子林之式,叠石而成之,㟏岈嵚崎,游者目眩。穿石而出,即为清远堂,前临方池,大可数亩。芙蕖出水,红白相间。此为园之最胜处。”如今,它难能可贵地保存了下来,已经部分修复向市民开放。大家有时间可进园一览。

不过,门西一带的“愚园”仅是一个个案,其他的尽管也曾经有过辉煌,但均已是“昨日黄花”。这里不妨记叙两座颇有代表性的私家园墅,与大家共享。一为遯园,一为石巢园。

遯园,是明代名人顾起元的私家花园,坐落在今花露岗39号。“遯”通“遁”。所谓遯园,即为“隐遁之园”。顾起元本是朝廷的高官,何以会隐退于此,自筑遯园呢?

消失了的门西明清私园——追影“遯园”“石巢园”

愚园一角 选自陈作仪《凤叟八十年经历图记》

顾起元(1565~1628),字太初、璘初,曾用名张始,江宁(今南京)人。他是万历二十六年的进士,在殿试中名列第三,得中探花,时年34岁。以后,他曾任翰林院修撰、南京国子监司业等职,官至吏部左侍郎兼翰林院侍读学士,应是正三品的官员了。再以后,他执意不再从政,三次辞官获准还乡,过起了隐居生活,直至崇祯元年卒,葬于江宁云台山,谥文庄。

其实,顾起元早在仕途时,就欲远离党争,有心归隐,声称“余生平山水之兴,最所钟情。”还乡后,他将自己的隐居处取名遯园,自号“遯园居士”,以为在此“可以息机,可以谢事,可以养疴。”他在《遯园记》中云:“园何以名遯,志遯也。遯矣,园云乎哉。遯于志,惟园寄之,故曰遯。非待园而遯也。”

遯园面积不大,“其地不盈弓”,然亲近自然,“所贵远俗状”。民国·陈诒绂在《金陵园墅志》中讲到“遯园”园内风物,有如下记载:“在花盝冈,江宁顾文庄起元园。起元避居园中,七征不出,家有七召亭。园有小石山、横秀阁、耕烟阁、郊旷楼、快雪堂、月鳞花径、高卧室、懒真草堂、五己堂、间得亭、露研斋、明月半轮窗、纳晚凉处、丈室、依老居、劈纱舫诸胜。”

所谓“起元避居园中,七征不出”,是指他解职归乡后,朝廷曾七次下诏书让他再回京任职,均被他推拒。这让人想起南朝高士明僧绍隐居摄山(即栖霞山),也有过“七征不出”的事迹,被尊为“征君”。顾起元亦可谓是“征君”,与明僧绍不同的是他先做了官、辞官后再“七征不出”的。

顾起元隐居遯园后,潜心于写作,著述颇丰。其中最有影响的当数《客座赘语》。《客座赘语》为笔记体,计10卷,记述了南京方言、服饰、户口、徭役、人物、士习等故实。据“《四库全书总目》提要”记载:“是书所记,皆南京故实及诸杂事,其不涉南京者不载,盖亦《金陵琐事》之流。”它成为了南京地方志研究必不可少的史籍。

不知从何时起,遯园开始败落,到了20世纪50年代已是荒芜。那时候,刻有“七征不起”门额的临街砖石门楼还在。残存的还有园主人的堂弟顾起贞所立“司徒清望”堂匾、顾氏八世孙所立“明顾文庄公遁园旧址”石碑等。最为难得的是,留下来一方正面为顾起元画像、背面刻《遯园纪》的石碑,已被南京博物院收藏,定为国家二级文物。1972年,遯园旧址被南京一棉厂征用,彻底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中。

如果说遯园的主人顾起元颇具正能量,那么石巢园的主人阮大铖就是一个大大的反角了,以至于园子所在的街巷“库司坊”,竟也被老百姓讥之为“裤子裆”。

消失了的门西明清私园——追影“遯园”“石巢园”

顾起元故居石碑(正反两面拓片)

阮大铖(1587~1646),字集之,号圆海、石巢、百子山樵,是一位赫赫有名的政治投机家。为此,他的籍贯也受到了牵累,变得尴尬起来。在清代桐城人张廷玉主编的《明史》中,将他视为安徽怀宁(今安庆)人。到了民国初,上百名怀宁学子举证他应当是桐城籍。他也就成了“桐城不要,怀宁不收”的人。

这个“桐城不要,怀宁不收”的阮大铖,虽才华横溢,但心术不正,是个“急权势、善矜伐、悻悻然小丈夫”,是个地地道道的“变色龙”。他得中进士步入仕途后,曾为东林党争冲锋陷阵,绰号“没遮拦”,在《东林点将录》中占有一席。不过,他很快与失势的“东林”决裂,成为阉党魏忠贤手中的棋子。阉党事发,他又慷慨解囊,欲重归“东林”,遭到拒绝。此后,他总算在南明小朝廷中过足官瘾,当上了兵部尚书、右副都御史,在任上又对东林及复社实施报复。而在清军南下时,他立马带头剃发降清,充当其马前卒,终在随清军远征福建、进入仙霞岭时突然暴亡,死因成谜。

消失了的门西明清私园——追影“遯园”“石巢园”

余书樵老人记忆中的韦公馆

石巢园,是阮大铖在崇祯朝廷失意后、迁居南京时所筑,以他的号“石巢”为名。他在石巢园,绝非“遯”之,而“未尝一日忘仕宦”,时刻关注政局,蓄力待发。他在书房“咏怀堂”里“挑灯‘传奇’,达旦不寝以为常”,还弄了个戏班子排演,搞得颇有声色。实际上,他也是借达官贵人来看戏打探消息,收集情报。也别说,阮大铖确有文采,创作的脚本被明·张岱在《陶庵梦忆》中称之:“本本出色,脚脚出色,出出出色,句句出色,字字出色”。其诗作亦佳句叠出,诸如咏南京的“请君莫负金陵酒,霜月今宵亦倍妍”,“一林明月碧如此,六代寒山青不言”,以及登雨花台的“篱门青可数,兀兀此钟山”等。今存他的戏曲作品有《春灯谜》《燕子笺》《双金榜》《牟尼合》,合称“石巢四种”,均为清词丽句之作,倘若不是他的人品太“烂”,保不定而今还会搬上舞台呢。

石巢园是何模样?清代剧作家孔尚任在《桃花扇》中,借剧中人杨文骢之口有所描绘:“这是石巢园。你看山石花木,位置不俗,一定是华亭张南垣的手笔了。”“花林疏落石斑斓,收入倪黄画眼。‘咏怀堂’,孟津王铎书,写的有力量。一片红毺铺地,此乃顾曲之所。草堂图里乌巾岸,好指点银筝红板。那边是百花深处了,为甚的萧条闭关,敢是新词改,旧稿删。”

在这段台词中,提到了设计石巢园的张南垣。此为名震园林的山师(即叠石大师),相传无锡寄畅园、苏州东园、上海豫园等均为他的作品。也有人推测,另一位山师计为亦参与了设计。计为的《园冶》,是我国最早最系统的造园著作。阮大铖与其交好,为其刻印《园冶》,并为之作序,也算是为中国园林建造做了点事。又有学者认为,阮大铖的“石巢园”是在怀宁(阮氏曾避居怀宁),而南京的则为他的另一住所“集园”。好在现代造园学家陈植作出了判断,以为石巢园应归属于南京。

石巢园在清代被一位叫陶湘的孝廉持有,称作“陶家花园”。清·甘熙在《白下琐言》中点评金陵藏书家,提到了石巢园:“陶孝廉衡川先生湘,家居库司坊小园,老树饶有古趣,为阮大铖故宅,藏古书多宋元善本,子孙尚世守焉。”到了民国初,它的持有者是一位姓韦的。老南京人余书樵,曾跟随其父(私塾先生)在韦公馆生活过一段时间,后来凭记忆绘制得一张示意图。从这张图上,仍可领略石巢园的风采。只不过,此遗址后来被南京金笔厂、光学二厂征用,也就不复存在了。

消失了的门西明清私园——追影“遯园”“石巢园”

(传)石巢园故址 黄裳摄自1946年秋

实际上,石巢园在民国时期已难寻觅。著名作家黄裳在《金陵五记》中写到了当时的石巢园状况。他曾于1946年秋访问南京,因地图上没有司库坊地名,是与友人志燮按《首都志》找去的,打探到了“陶家花园”在小门口44号。他写道:“从前门进去,医生(指房主)不在家,经过女主人的允许,我们到了后院。”“山墙已经没有,还有一塘清水,两棵已经枯萎了的老藤,几块玲珑山石。夕阳照在池塘上面,有几只鸭子,受到微微的惊吓,逃到池边上岸去了。”“这就是三百年前石巢园的故址。咏怀堂的所在地,每当夜深,胖而多须的阮圆海,在这儿拍了檀板,导演着家伎上演自编的春灯、燕子。房子里列了法书名画,在歌吹之余,主人也在盘算怎样对付那些东林的书生。”“我们在这荒废的后园中,留连了一刻钟左右,照了两张相,等到主人家的小孩子,都偷出来看我们这两个有些莫名其妙的游客的动作时,我们离开了。”

真的要感谢黄裳先生拍摄了照片,给石巢园留下最后的影子。只不过,他注的图片文字,在“石巢园故址”前加了个带括号的“传”字。也许他自己也不敢相信,眼前就是那座辉煌一时的石巢园吧。

作者简介

消失了的门西明清私园——追影“遯园”“石巢园”

邢定康,南京旅游学会创会会长,江苏省旅游学会副会长,《南京旅游研究》杂志主编,原南京市旅游局副局长。

编辑/平原 琪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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