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故事:战功赫赫的将军,抗旨做尊贵驸马,一心要娶貌丑的尼姑为妻

故事:战功赫赫的将军,抗旨做尊贵驸马,一心要娶貌丑的尼姑为妻

本故事已由作者:庄故人,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,旗下关联账号“每天读点故事”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,侵权必究。

1

光线昏暗的净室中传出笃笃的木鱼声,穿着朴素的女尼正闭眼打坐,口中喃喃默念经文。

一旁的香炉中插着三支线香,袅袅的白烟盘旋上升,空气中弥漫着香火气。

小女尼推开了门,声音纤细,“师父,前殿来了贵客,住持请您出去宣讲佛理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女尼的声音轻且缓,听在耳中有种淡泊宁静的熨帖。

从净室起身,走过几条长廊,便来到了外面待客的地方。远远地便能听见贵客说话的声音。

“听闻你们寺里有个静味师太十分有名,为何不请出来一见?”

——是个娇俏的姑娘。

住持道:“已经派人去请了。”

话音刚落,静味就已经赶到,双手合十,与住持互道一声佛偈。那背对着静味的男子闻声转了过来,神情逐渐僵硬。

静味一抬头,就与他看了个对眼,还不及说些什么。男子身边站着的姑娘仰头就问:“怎么了?子明哥哥认识这位师太吗?”

不等男子回答,静味却已经敛藏好眸底的情绪,平静无波道:“贫尼在寺中修行多年,与施主从未见过面。”

男子张了张嘴,想要说些什么,却久久发不出声。

宣讲完佛理,已近午时,住持送着贵客出门。静味在蒲团上静坐了一会儿,这才起身回房。

“慈玉!”一道低沉的呼喊在身后响起,静味的步伐顿了顿,随后恍若未闻。

男子快步追了上来,拦在静味前面,语气急促:“慈玉,你为何会在此地?”

“贫尼法号静味,施主怕是认错人了。”

“慈玉……”男子还要说些什么,不远处却传来属下的催促声,男子只好道:“我明日再来找你。”之后匆匆调转步伐,朝大门走去。

静味看着他的背影,眼中蒙上一层潋滟水色。她一叹,万般思绪便归于一声佛号,眸光变得澄净,再无半点情绪。

小女尼与她解释,那姑娘是当今将军王的妹妹,受封凉河郡主。那男子是将军王身边的副将,最为倚重。

静味依旧喃喃念着经文,拨转佛珠,只是那经文里,多出了两个字——赵启。

2

她认识赵启的时候,还没出家,是京中孔家的四小姐,闺名慈玉。

那时候天下大旱,饿殍遍地,许多人家破人亡。赵启就是流落在外的一名孤儿,后被孔家收留,当一名小厮。

上元节花灯会,孔慈玉被拍花子给抱走了。孔家倾全家之力寻找,赵启便是其中一员。

幼时的苦难,孔慈玉已不记得太多的细节,只有一幕深深地刻在脑海之中。

那是赵启寻到了她,背着她想要避开拍花子的耳目偷偷溜走。可惜在逃跑时,两人双双被发现,赵启被打倒在地。

那些拍花子不愿在这个节骨眼杀人,商量一番后决定将赵启一起绑走,卖到山西府去挖煤。

孔慈玉自幼娇生惯养,受了惊吓又受了凉,很快就发起了高烧。

迷迷糊糊间,她听见了赵启恳求拍花子找点药来的声音,也听见了拍花子对他拳打脚踢的声音。

再后来的事情,她便有些不大记得了,似乎是高烧昏睡了过去。

苏醒时,两人都已不在拍花子的马车上,而是在一户农家。破败的茅草屋内,到处都结满了蛛网,赵启端着一碗糊糊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。

赵启看见她睁了眼睛,立即飞奔过来,喜悦道:“妹妹!你终于醒了。”

那时孔慈玉还以为自己真的被卖了,到了一个新家里。

直到离开那户人家时,赵启才对她说:“小姐,如今世道乱,你我便以兄妹相称,以免遇见歹人。”

孔慈玉懵懵懂懂地点头,抓紧了他的手,似乎真的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兄长。

一路北上归家,二人混在流民队伍里,都以兄妹相称。赵启将她的脸和身子都糊上一层泥,原本粉雕玉琢的官家小姐顿时就变成了肮脏滂臭的小乞丐。

世道艰难,每天都要忍饥挨饿。赵启若是挖到草根、抢到馍馍,第一时间都是送到孔慈玉嘴边。

两人跌跌撞撞,历经千难万险,总算回了京中。孔老爷看着失而复得的女儿,一番怜爱心疼自是不必消说。

赵启此番立下大功,孔老爷自然是要重重赏他。待听见孔慈玉唤他哥哥后,便有了主意。

他将赵启收为义子,养在膝下,如同亲子一般教导。孔慈玉从此多了一个义兄,自然心有欢喜。

往后过了十年,两人俱都长大。孔慈玉在京中颇具才名,又兼生得貌美,及笄后提亲的媒婆几乎踏破孔家的门槛。

然而这位养在深闺的娇小姐,心中却是不知不觉住进了一个人。

那人剑眉星目,高鼻朱唇,侧脸如同刀削斧刻般俊美。一身玄色箭袖,高大挺拔,如凛凛青松。唯一美中不足之处,便是有些跛脚。

那是当年为了逃出来,被拍花子追打时留下的残疾。

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与常人相同,赵启苦练了几年走路的姿势,那鞋垫也是一厚一薄。如此苦心孤诣,只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缺陷。

孔慈玉坐在小轩窗下,低着头缝制鞋垫,神态温柔认真,一针一线都承载了绵绵情意。

鞋垫绣好的时候,有丫鬟挑帘进屋,低声轻禀:“姑娘,二爷三爷他们都回来了。”

孔慈玉将鞋垫按在心口,深吸了好几口气,这才让丫鬟们包好,起身走了出去。

孔二爷和孔三爷瞧见自家妹妹来了,先是揶揄一笑,随后往身侧看去。赵启站在廊下,面容清俊冷淡,一双深棕色的眼睛只有当孔慈玉出现时才会真正柔和下来。

“启,启哥哥……这月便是你的生辰,我给你绣了一双鞋垫……”

身后的丫鬟将鞋垫递了上来。

一旁的孔二爷打趣道:“妹妹真是偏心眼,怎么亲哥哥过生辰,你就拿一方砚台糊弄。子明过生辰,你便亲自绣了鞋垫。”

孔三爷也附和:“真是女大不中留,伤哥哥的心呦!”

孔慈玉早已红透了脸,揪着手帕,羞得无地自容。

“哎,我突然记起有东西没拿。”孔二爷见妹妹羞窘,笑呵呵地腾出地方,拉着孔三爷就往外走,“三弟,我记得你好像也有东西没拿吧?”

一时廊下便仅剩孔慈玉与赵启二人,赵启拿着鞋垫,看到上面精致的绣纹、细密的针脚,特意加厚一层的左脚,可知主人是如何认真地绣制。

他的目光凝在花纹里一簇小小的连理枝上,轻叹道:“多谢小姐,这鞋垫我收下了。只是这绣纹,只能用在夫妻之间,小姐日后莫要再搞错了。”

虽然被孔老爷收为义子,但他总这样客气,依旧唤孔慈玉小姐。

孔慈玉被赵启的提醒羞红了脸,她素有才名,会不知连理枝是何寓意吗?她绣上去,是为了……唉,罢了,她心中叹气,启哥哥要何时才能明白自己的心意呢?

3

孔家是圣人之后,孔老爷也为官清正廉明。但这世道太坏,人人身上都是脏的,看见你干干净净,便恨不能把你一起拖下水来。

孔老爷不知为何就得罪了朝中的奸宦,不仅乌纱不保,甚至有性命之忧。

便有人给孔老爷出主意,说当今国舅爷素闻孔家小女才名,有求娶之意。若孔家能与国舅爷结为姻亲,谁还敢来触他的霉头。

孔老爷深以为然,就有了嫁女求荣的意思。

是夜,琅芜轩中,赵启正凭案读书。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桌边的烛火跳跃了一下,一个披着青色斗篷的窈窕身姿闯了进来。

“小姐?”赵启站起身,看着斗篷下的孔慈玉,心中大惊。

“启哥哥。”孔慈玉呜咽着叫了一声,竟是走过来抱住他的腰。

她埋首在他胸前,涟涟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。夏日衣薄,两人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与体温。

赵启浑身都僵住了,他想推开孔慈玉,却又不敢伸手碰她,只好举着双手问:“小姐,这是出了何事?”

孔慈玉眸中含着泪,她仰头,一开口就是石破天惊,“启哥哥,我们私奔吧。”

恰好这时窗外响了一声惊雷,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,将院中的芭蕉打得东倒西歪。

“小姐,此事有违道德,恕我不能从命。”赵启撇开头,不敢去看孔慈玉暗淡下去的眼神。

窗外大雨磅礴,孔慈玉松开手,脸色逐渐地冷了下来,她质问:“所以你也要让我嫁给一个从没见过的人吗?”

赵启没有回答,只是沉默着,但这沉默已是回答。

“我恨你们!”孔慈玉大哭,转身冲进了大雨里。那纤细的身影仿佛雨中一株娇弱的兰花,随时都要承受不住似的。

赵启抬腿欲追,却又停下了,眼看着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黑夜中。他这样低贱的出身,如何配得上孔慈玉,又怎么敢带她走。

有夜风袭来,胸口冰凉,赵启伸手一摸,是她的泪冷了。

那夜之后,孔慈玉不再反抗,而是如同木偶般任由孔家安排。

出嫁那天,彩霞漫天,十里红妆,人人都说孔家小女与国舅爷十分般配。

洞房花烛夜,喜床上的孔慈玉望着满目鲜红,后知后觉,她就这样嫁人了?

脑海中陡然浮现出自己坐在小轩窗旁绣鞋垫的样子,那时她满心欢喜与羞涩,既希望赵启能看出她的心思,却又害怕赵启嘲笑她不够矜持。

可他说,连理枝是夫妻之间用的,以后不要给他绣了。

泪水便又落了下来,模糊了双眼。孔慈玉伸手用力揩自己的眼泪,她又怒又恨,怒赵启的懦弱无情,恨自己为什么这个时候还在想着他。

门外传来虚浮杂乱的脚步声,门开了。

一身大红喜服的国舅爷在众人的簇拥中走了进来,他饮了不少酒,因此脚步虚浮,但神志还是清醒的。

挑开盖头后,国舅爷被孔慈玉的容貌惊了眼,不枉他设局孔家,让孔老爷乖乖把女儿嫁过来。

新婚之夜,新郎粗暴地撕扯着新娘的衣裙,房内传出尖利无措的哭喊声。

房外众人面面相觑,有人道:“国舅爷又不是毛头小子,怎的还这样……”

剩下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,房内就传出一声瓷器摔裂的声音,以及男人的暴喝:“贱人!”随之是一道响亮的巴掌声。

房门开了,国舅爷怒气冲冲地走出来,胸前有长长一道血痕。

喜房内,孔慈玉缩在墙角,头发凌乱不堪,一边的脸高高地肿起。她全身都在抖,双手紧紧握着一根带血的发簪。只要有人接近,她便挥着发簪胡乱扎去。

4

孔家的喜宴都还没撤下,国舅爷就带着人打上了门,带来的还有孔慈玉。

她依旧穿着那身喜服,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甩在地上,神志不清,似乎有些疯癫了。

“哎哟!这是怎么了?”孔老爷大惊,一时不知该去心疼女儿,还是安抚盛怒的国舅爷。

毕竟事情不光彩,国舅爷也不愿让太多人知道自己当了乌龟。当下沉着脸,一语不发地进了孔家正厅,这是要私下说的意思。

孔老爷急忙跟上去,出了一头的汗。

这边,孔家的几个嫂嫂合力将孔慈玉安抚住,扶她回房梳洗换衣,又给她喂了安神的药。

正厅内,孔老爷陪着笑脸问:“国舅爷,这是怎么了?昨日不是还好好的嘛?”

一提到这个,国舅爷就来气,他阴恻恻地看着孔老爷,凉飕飕道:“本国舅八抬大轿,娶的是黄花大闺女。你们孔家可真是大胆,居然敢拿一个贱人来糊弄!”

孔老爷闻言大惊,这可不单单是孔慈玉的事了,而是关乎孔家百年的清誉,他道:“国舅爷何出此言?小女养在闺中,一直都是清白之身。”

“呵呵。”国舅爷不住冷笑,“既是清白之身。昨夜圆房之时,那贱人口中哭喊的启哥哥又是何人?”

听见了赵启的名字,孔老爷瞬间噤声。孔慈玉夜奔琅芜轩的事情他是知道的,但他万万没想到,孔慈玉竟然还放不下赵启,居然在新婚之夜喊了赵启的名字。

孔老爷一时心虚,冷汗涔涔。国舅爷见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,当下再次勃然大怒。

厢房内,孔慈玉睡了一觉起来,精神好了许多,只是那嫩豆腐似的脸颊上赫然一个掌印,触目惊心。

她抬眸,便瞧见了窗外站着的高大人影。隔着窗,那人或许还不知她醒了。

她苦笑了一声,那人影动了动,却没有离开。

窗外的赵启本只是想来看看她,她既苏醒,就该走开。可他却握紧了双拳,脚下如同生了根,半步也挪不动。

半晌过后,孔慈玉听到窗外传来低低一声道歉,“对不起。”

他该带她走的,而不是看着她嫁人受苦。

孔慈玉心底萌生了一些希望,她沙哑着声音问:“现在你能带我走吗?”

就像小时候从拍花子手中救出她那样,带她走,离开这个地方,即使吃糠咽菜她也愿意。

窗外的人这次没有迟疑,他应了一声:“好。”

孔慈玉得到了肯定的答案,终于放心地笑了起来。

然而她等了三天,没有等到她日思夜想的私奔,只等到了孔老爷。

不知孔老爷与国舅爷是怎么说的,总之国舅爷不再追究孔慈玉与赵启的那段过往。

孔老爷道:“乖女儿,你回去好好跟国舅爷过日子吧,别在想着从前那些事了。”

“不,我绝对不会嫁给他的。”孔慈玉撇开脸。

孔老爷见她这副执拗的样子,不禁勃然大怒,喝骂道:“你是不是还在想着赵启那个死小子!我告诉你,他已经跑了,他根本就不爱你,他一听说国舅爷要问罪,他就跑了!”

听到这话的孔慈玉却冷冷地笑了起来,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孔老爷,“爹,他是什么样的人,我会不清楚吗?就是死,他也不会撇下我的。你想用这招逼我,那就大错特错了。”

孔老爷见骗不了她,叹了口气,只好说出真相,“赵启确实没打算丢下你,但他收拾东西时被国舅爷抓住了,如今……真的死了。”

国舅爷能轻易放过孔家,能让孔慈玉继续当他的夫人,就是这层原因——赵启死了。

外面晴空万里,孔慈玉却感觉自己好像听见了雷声。那样大的雷声,震得她听不见孔老爷还说了什么。

5

静室中,香烟袅袅,木鱼声一下接着一下,笃——笃——笃,仿佛敲在了心上。

静味伸出手,抚摸着自己的脸颊。这张脸,眉眼温柔,玉貌花容,只是可惜上面有一道长长的疤。从左眼尾一直蔓延到右颔,斜斜地将这张脸分成两半。

当初的那位孔家小姐被接回国舅爷府上后,用碎瓷划花了自己的脸,从此惹了国舅爷厌恶。孔家因得罪了国舅爷,几番运作,最终只能致仕归乡以保全性命。

启程的那一日,孔二爷来接孔慈玉,却被拒绝了。

“施主请回吧,贫尼如今皈依佛门,四大皆空,只想青灯古佛,了此余生。”

孔二爷拗不过她,且如今世道正乱,义军四起,他也无法耽搁太久,只好留下一笔钱财,便带着家人回乡了。

孔慈玉拿着那笔钱财,在乱世中修整了一所庙宇,收留一些孤苦无依的孩子。从此改了名字,唤作静味。

那些刻骨铭心的过往,都在一卷卷经书,与一声声佛号中渐渐被掩埋。只是偶尔在夜深人静、月色泛凉的时候,会悄悄爬上床榻,变作一颗晶莹温热的水珠。

静味的脑海中又浮现出白日那个高大的身影,他原来没死啊,真好。看他行走时与常人无异,也不知是不是垫着厚薄不同的鞋垫。

一时间,她又想起了当初绣的那双鞋垫。想到了那个站在赵启身边,笑颜如花的少女。如今……他是真的不需要她绣的鞋垫了吧。

静味笑了笑,心头泛过苦涩,苦到连呼吸都是苦的。

香炉里的檀香渐渐烧到了末端,那袅袅的白烟盘旋着上升,天慢慢地就亮了。

晨钟响起的时候,赵启登门。他不知等了多久,身上都是露水。

两人对坐于一间客堂内,小女尼端来了庙里特有的苦茶。

室内一时有些静默,只看见晨曦慢慢爬上窗槛,依偎在静味趺坐的膝边。

“我还以为,你随孔家一道回鲁地了。”赵启先开了口。

大军入驻京中后,他派人去打听了孔慈玉的下落。得到的消息却是孔家早已致仕归乡,而那国舅爷早就家破人亡不知埋骨何处了。

他便以为,孔慈玉也回了鲁地,却没想到在这庙宇中重逢。

“你这些年,过的好吗?”静味也开了口。她原本是想问他,当初究竟出了什么事,为何孔老爷会说他死了。可心中千言万语,说出口的却是你过的好吗?

赵启点了点头,抿了一口杯中的苦茶,浓浓的苦涩味缠绕在舌尖,让他忍不住蹙起眉。

当初国舅爷是打算弄死赵启的,他还命人打断了赵启跛足的那只脚,笑他癞蛤蟆也敢吃天鹅肉。幸好赵启学过一门闭气的功夫,国舅爷见把他打死了,就让人扔到了乱葬岗。

恰好那时将军王率军出征,看见他浑身这么重的伤居然还能活着,便将他救了下来。军队里有个大夫很厉害,不仅救了赵启的命,接好了他的腿,还治好了他的跛足。

伤好之后的赵启就这样从了军,此后跟在将军王身边,东征西战,立下大小功劳。

日头在慢慢地变高,赵启说着这些年在战场上的险死还生,静味则垂眸安静地听着。他们像是多年未见的故友重逢,很自然地叙着旧事。明明一切那么和谐,却始终让人觉得隔了一层。

他们客套得像是一对旧相识,仅是相识。

日上三竿的时候,有小女尼说前殿来了客人。静味只好起身致歉,结束了这次叙旧。

赵启坐在原地,抬头看着静味即将跨出客堂的背影,终于忍不住地出声,“慈玉,这次……你还愿意跟我走吗?”

静味的身影僵了僵,她没有回头,声音平和无波,“施主,贫尼法号静味。”

6

自从那日叙旧之后,静味称病不再见客。

赵启几乎日日都来,进不了门就站在禅院外的石阶上,一站就是一整天。

天气逐渐变冷,秋霜落满了枝头,枯叶打着旋儿落满了禅院。

静位正在抄经,外面传来小女尼惊慌失措的声音,“师父不好了,门外那位施主晕过去了。”

手边的笔筒霍然倒下,砸向砚台,墨迹飞溅,经书上满是斑驳。

赵启被扶到了客房,额头发烫。

住持闻讯过来诊治,说他身上有未愈的旧伤,受不了天天在秋风里站着。

静味没接话,低声让小女尼去熬药,转过头时就对上住持那张欲言又止的脸。

“师父有话就直说吧。”

住持这才鼓起勇气,踟蹰道:“这里毕竟是女庵,赵施主日日来此,恐怕有些不妥。”

静味垂下眸子,“徒儿明白了。”

住持见状有些不忍,拍了拍她的肩,“为师当初便说过你尘缘未了,你若是想还俗——”

“师父。”静味打断了她的话,“赵施主以后不会再来了。”

住持一噎,没有再说下去,她朝静味身后看了一眼,开口道:“他醒了。”

床榻上的赵启睁着眼,唇色十分苍白,面如死灰地望着静味。

静味送走了住持,回过身来问:“你都听见了?”

赵启虚弱的点了点头。

静味心中微微刺痛,面上却一片冷淡,“既如此,还望施主不要再搅扰贫尼。”

“对你而言,我是搅扰?”赵启心口钝钝地疼。

静味不忍看他脸上的神情,撇过头,望着香炉里的檀香,淡声道:“施主喝过药后,还请速速离去。”

说完之后,静味起身离去。她走得很快,无论赵启在身后如何呼喊都不回头。

背影如此决绝,泪水却像决了堤。

7

不知是不是那日的话起了效用,赵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上山来。

静味的日子又恢复了平静,每日打坐、念经、冥想,日复一日年复一年,好似半生都这样度过了。

山下却越来越热闹,那热闹甚至翻山越岭,传到与世无争的庙宇里来。

有时香客们上山,会说起热闹的来源。原来是将军王斩奸佞、诛昏君,不日就要在龙武殿登基了。

这些七嘴八舌的消息里,有一两条是关于赵启的。传闻说将军王登基后,有意将凉河郡主许配给他。

凉河郡主便是那日的姑娘,美目流盼、笑颜如花,又有一个位高权重的哥哥,的确是位不可多得的好姑娘。

静味说不清楚心底的滋味,她故意与赵启疏远,不就是想放手让他好好生活。可每日喝惯了的苦茶,为什么更苦了?

静味跪坐在佛前,默念着早已烂熟于心的经文,泪水不知不觉地流了出来。

廿三日,凉河郡主突然到访,她一身华服,前簇后拥,高高在上地站在静味面前。

“子明哥哥就是为了你而抗婚?”语气中有几许纳闷。

静味惊诧地反问:“什么抗婚?”

凉河郡主道:“你不必装傻充楞,他为了抗婚宁愿不要爵位,如今正被关在牢里。你若是脚程快些,或许还能赶上见他最后一面……”

战功赫赫的将军,抗旨做尊贵驸马,一心要娶貌丑的尼姑为妻

8

下山的路蜿蜒崎岖,静味不知走了多久,脚下的布鞋早已被磨破。

高大巍峨的城墙映入眼帘,落日的余晖中,她凝视着这座承载了半生爱恨情仇的城池,那些噩梦一般的回忆纷至沓来。静味定了定神,最终还是迈步走了进去。

大牢里,赵启躺在血迹斑斑的稻草上。听见逐渐靠近的脚步声,勉力睁开眼。

静味在他身侧蹲下,不忍直视他身上的伤,一惯淡然的人难得有了起伏,“你……这又是何苦呢?”

赵启扯出一缕笑,安抚她:“别怕,只是小伤。”

大牢里再次安静下来,甚至能听见老鼠在角落里的吱吱叫声。

静味道:“郡主与我说,你现在回心转意还来得及。”不用为了她这样,不值得。

赵启摇了摇头道:“我负了你一次,不会再负你第二次。”

话音刚落,安静的大牢里就响起了拍掌声,凉河郡主从转角处走了出来。

她停在三步开外,居高临下地审视着牢里的二人,冷笑道:“我本想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,却没想到你如此固执。”语声一厉,“既如此,那你就等死吧!”

静味连忙将赵启护在身后,恳求道:“郡主,请饶他一命。”

凉河郡主神色厌烦,旋即又勾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,“你若是想救他也可以,只要你饮下这杯毒酒,我就让人放了他。”

随从将那杯毒酒端了过来,琥珀色的液体,幽幽泛着冷光。

赵启紧紧拉住了静味的手,不让她去端那杯酒,“不要,慈玉,不要喝。”

在赵启目眦尽裂的哀求声中,静味一根一根地掰开了他的手指,眼带泪花道:“我死了以后,你一个人也要好好的。若是可以,你以后便忘了我吧。”

然后走到牢门旁,接过了那杯酒。

9

凉河郡主亲眼看着静味喝完,抬步离开了牢房。

丫鬟小瓷紧随其后,忐忑地看向凉河郡主,终是开口:“郡主,那酒……不是您让我买了带回宫喝的吗?”所以根本就没有毒啊。

凉河郡主伸出手挡了挡有些刺目的天光,笑道:“赵子明为了那个尼姑居然敢拒婚,我当然要帮他试试值不值得了。”

那日在金銮殿上,将军王一共写了两道圣旨,预备着登基后颁布天下。其中一道是封爵,一道是赐婚。

然而赵启却来找将军王,说他心有所属。将军王大怒,将两道圣旨拿了出来,厉声问:“你随我东征西战多年,如今荣华富贵唾手可得,你当真要为了那个女人而放弃?”

赵启一句话也没解释,只是跪倒在地,长呼:“属下求王爷成全。”

当时凉河郡主就站在屏风后面,他们的一字一句都落在耳中。她想不明白,自己年轻貌美、身份高贵,如何就比不过那个毁了容的丑尼姑了?

可今日,她明白了。单单丑尼姑可以为赵启去死这点,她就永远也比不过。

小瓷追着凉河郡主上了马车,问道:“郡主,我们现在去哪?”

湛然的天空下,响起了凉河郡主娇俏的声音。

“回宫,找哥哥求情。”(原标题:《贫尼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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