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故事:和心上人成亲,他非要半夜办婚礼,拜完堂我吓得找人救命

故事:和心上人成亲,他非要半夜办婚礼,拜完堂我吓得找人救命

本故事已由作者:花生的花呀,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,旗下关联账号“每天读点故事”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,侵权必究。

1

三年前,花好月圆日。

仙人镇之所以叫这个名字,全因此地福泽深厚,背靠一座巍峨仙山,据镇上的白算命说:“山是在的,仙也是有的,可打我祖爷爷那辈起,就没见过神仙下凡。”

姜临此番来此,是一定要上去的,沉砣砣一锭金子塞入麻衣老头手中,“劳烦先生莫要戏弄小辈,若您能告知上山之法,事成之后,定当重谢。”

白拾一狗似的把金子捧到鼻尖一嗅,这才尊贵地抬眼打量姜临,少年剑眉星目,气度不凡端的是一副好模样,他手中五指交错捏算着什么,停了,神神叨叨。

“孽缘啊孽缘。”

姜临嘴角抽搐,忍住拔剑捅他的冲动,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,这才皮笑肉不笑道:“先生何不直言。”

“罢了,你我今日相遇合该我要渡你。”说着将金子收入怀中,眺望云雾缭绕的山头,眼中精光一闪,低头在同样破败的麻布包中挑挑拣拣。

不少街坊指指点点,“瞧瞧,白骗子又在骗人了。”

白拾一跳脚,冲着说闲话的碎嘴婆子道:“你个乌龟羔子王八蛋,老子正正经经做生意,怎的就叫你说成行骗了,你自个儿没钱,就来眼红小老头的银钱袋。”

那婆子也恼,掐着腰,肚皮上二两肥肉震了震:“就说你这乌漆嘛黑坏老头,蔫坏蔫坏的狗犊子,小心遭了天谴,一张嘴就放屁。”

“你要骗这俏生生的小郎君上了山,就是要害他性命,也不打听打听,山上多少毒虫迷障,谁见过你口中的仙人。”

众人七嘴八舌。

“你就是让他去送死啊!”

“心太黑了!”

眼见着再说下去生意不黄也青,白拾一怒起淬道:“俗人,俗人,仙人自是有的,你们没见过不代表就没人能见。”

他瞟了眼神色异常的姜临,一把将人拉入旁边的小巷,掏出一盏黑瓷盅,姜临伸手去拿,谁知那老头握得紧。

四目相对,电光火石间。

姜临心中升起一股烦躁,老头子贪得无厌,真想一剑杀了他,可放眼整个镇子,也就这人看着有点本事。

他忍着怒气:“先生何意?”

白拾一扭扭捏捏,支支吾吾“这个嘛?”我都这么真诚了,看不出来是因为钱不够吗?

姜临见过太多这种临时变卦的人,嗤笑一声,未免生事,从怀中掏出钱袋子都给了他,“还望先生不要哄骗在下,此次上山,性命攸关。”

“这是自然,盅里有五粒药丸,你每日一粒,无论是否如愿,都要在吃完之前下山,不然,肉体凡胎,只能做山中异兽的腹中之物,到时可怪不得小老头没提醒你。”

姜临点头,心中却暗暗发誓,待自己采得神草,不管怎么样,下山的第一件事,就是捅死这贪心不足的狗东西。

这头白拾一出了巷子,晃晃悠悠远离人群,摇身一变,古稀老头成了妙龄少女。

白拾一望着小妖离去的背影,渐渐消了笑意,她闭目掐算,须臾间抬头看风云变幻,天命如此,纵使没有她从中作梗,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。

少女轻轻叹气,黑到透亮的眼珠子存了些狼狈“看来这次,是真要受天谴了。”

2

要说姜临其人,乃是乌川镇北候的嫡子,打一出生便是金玉缠身的小世子,未及弱冠城中芳心暗许的姑娘家少说也有一个连。

可叹姜临这身份、这样貌、这富贵摆在那,愣是连个通房丫头都没影,别说正妻了,镇北候多少次暗搓搓给他送小妾,哪一次不是将人完璧归赵。

侯爷抱着送回来的小美人心很慌,我儿子不会真要守着那女的过一辈子吧,那咱们家岂不是要断后了。

据说世子迟迟不肯娶正妻,是因为身边养着位青梅竹马的姑娘,此女常年缠绵病榻,且是个家道中落的小姐。

镇北候不同意姜临娶回个病秧子,世子妃往后生的孩子可是要承爵位的,不说她这身子骨能不能生,就是生下来的孩子会不会有问题还是一说。

做个妾就算了,正妻?异想天开呐!

父子俩暗中较劲,娶妻一事便耽搁下来。

小青梅不过十六,这一年顽疾突然恶化,眼见着就要被阎王爷收去。

镇北候很开心,拍着儿子的肩,尽往人心窝子里戳:“你看看,你还说娶她,信不信你前脚娶她过门,后脚侯府就得发丧。”

姜临知道父亲不喜欢月儿,担忧地看了眼床上的苍白女子“我已得了消息,南边仙人镇有座仙山。”

侯爷摇头,世间要真有神仙,怎么不见下凡普渡众生,只有哪处旱了,哪处又遭了大水。

求神拜佛不如求己。

姜临自然明白父亲所思,哪怕有一线希望,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月儿去死,遂解释道:“孩儿此次去,是听说山上有一种活死人、肉白骨的药草,可是那地凶险异常,万望父亲……”

“没门,你一撅腚老子就知道是放屁还是拉屎,想要老子的人送命去救你的女人,臭小子,这事儿我可管不着。”

镇北候觉得自个儿子忒没出息,为了个女人做到这般地步,日后岂不是连腹地都可以白白送给敌军。

话说绝了,姜临也有气性,行!不帮我我就自己去,还就不信一座破山能要了我的命。

事实证明,还真能,他吃了白拾一的药,入山所见皆是奇花异草,常年被毒障滋养得妖气横生,色彩艳丽,触之索命,他小心翼翼避开,一门心思爬山。

这山没有人会来,根本无路可走,姜临不敢浪费时间,白天黑夜不停赶路,他正拿镐子巴拉一块山石时,意外就这样发生了。

据他自己说,那是太阳刚升起来的时候,我只是抬头望了那么一眼,谁知日头到了山上竟也变得狠辣。

一晃眼的功夫,姜临没抓稳,摔了个今夕何夕。

他足足昏迷了一天,期间自然没有吃药,期间吸入的毒障放肆的游走遍他全身。

可叹他情深,此次却将命丧黄泉,有用没用,把剩下的两颗药丸全吞入腹中,接着浑身无力动弹,迷迷糊糊在山中躺了两日。

“真是没想到,我居然是这样死的。”

濒临之际,合眼之前,却有一少女蹋繁花而至,来人面若桃花,削薄轻盈,他不知哪来的力气,拉住姑娘的纱裙,气若游丝。

“救我……”

3

山上没有神仙,却有天生地养的精怪,华月容是这座山孕育出来的花妖,芳龄365岁。

这在从前是不够看的,可现在人间灵气匮乏,就连修道之人也寥寥无几,她这样还能活着的大妖,已经是很有面子了。

或许是没化形前,整日埋在土里孤寂怕了,一有人样,就在镇子里搭了座平头草屋,做起卖花的营生,热热闹闹的,日子过得十分快活。

那日她正在修剪花枝,冥冥之中一股感到山中有人闯入,她自然知道此山对人而言凶险异常。

华月容不高不兴回了老家,她一贯是个与人和善的好妖,救人的勾当干的得心应手。

姜临在傍晚醒来,一睁眼,便看见一双含着微光的大眼睛,精神奕奕,像是盛了漫天繁星,星星的主人瞧他转醒,忙拿了水要喂他。

他喝着甜甜的水,只觉得心神荡漾,想起昏迷前的记忆“可是姑娘救了我。”

“正是呢,公子。”华月容不常有机会和人这般亲近,一时也觉得挺新鲜,她喜爱好看的东西,不巧姜临是极好看的。

“啊,我叫华月容,公子叫什么?”俊男美女甫一亮相,总要互通姓名的,茶馆里的先生说本子都是这样。

华月容等这样一次机会,过这样一把“戏”瘾很久了。

“在下姜临……乌川人。”

“乌川啊,离这边很远吧!”

“还好,姑娘一人吗?”

“是呀!”

“双亲……”

“啊?哦~我是个孤儿。”

姜临闭了嘴,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,他思索着,华月容起身拿了饼稞子给他,眉眼弯弯“公子吃,这饼子可好吃哩!”

姜临啃着干柴的饼,心酸地想:华姑娘挺穷的哈,估计没吃过什么好东西,一块破饼哪里好吃了?

他极艰难地吃完了饼,华月容坐在月光下……绣花?

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,看着却有种不伦不类的诡异感。

姜临疑惑着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,那美丽的女妖牵动嘴角,瞧着床上安稳的年轻人,步步生莲,一挪一动,她温柔拂过姜临俊逸的面庞,把食指探入他的口中。

像是前几日,姜临本能地吮吸起华月容的汁液,女妖洁白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,原来蔷薇色的唇显出破败的银灰。

满月好似银盘,偶有虫鸣三两声。

姜临仿若贪婪的婴孩不知节制地吸取养分。

4

远处的公鸡立在棚顶上高昂吊嗓,清晨露珠羞羞答答,炊烟四起,空气中的烟火味勾醒了华月容。

她一大早做了碗荠菜面疙瘩给姜临。

迎着花团锦簇,锦衣玉食的小世子坐在院里的竹椅上,低头哼哧哼哧。

花妖坐在对面,托着下巴幸福地看着他,想来她还是有天赋的,凡人的食物也不是很难嘛,瞧他吃得多开心。

“你若喜欢,我再去做些来。”

姜临慌了,“不用!”

再来一碗,他可能当场去世。

他这辈子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,只有让自己完全麻木,才可以努力咽下去,他严重怀疑华月容的味觉系统有问题。

可怎么说她也是救了自己的人,现在人家还好心地做饭给你吃,“这猪食好难吃”这种话他真的说不出口。

就当是上天对他的考验吧!

华月容收拾碗筷,姜临直着眼和院中的小雏菊对视,虽然这姑娘厨艺差强人意,但园丁的手艺是顶好的。

“我等会要去街上卖花,公子可以一个人在家里休养吗?”华月容担心他一人不行,可是不卖花就没有银子,没有银子就养不起姜临。

靠妖力骗吃骗喝不是长久之计,既然活在人世,还是得按人间的规矩来,老老实实赚钱方为王道。

“姑娘自去,无需担心在下。”姜临微微笑了,清风朗月,勾得人小姑娘红了脸。

等华月容离开后,这人却蹙起眉头,方才灵光一现,他终于想明白了到底是哪不对劲。

白拾一陪木大人在街边吃馄饨,最便宜的一文钱一碗,不要虾皮不要紫菜。

“南边王家的芝麻饼好吃,他家每次都把面子翻折十八次,刷上猪油往火里一烤,兹拉冒油的时候撒上一层白芝麻,大饼面皮酥脆,咸香有味……”木大人细细说着,口水不自觉湿了衣襟。

白拾一嫌弃地看了他一眼,这贪嘴的东西每次没钱了,就旁敲侧击让自己去坑蒙拐骗,可这镇子哪来这么多冤大头……

嚯~瞧瞧!那卖花的小娘子,身上怎么带了冤大头的气息。

木大人吸溜一口馄饨,“哎,你去哪啊?”

“放心吧,钱都付了。”

白拾一来到华月容跟前:“我要一支夹竹桃。”

“姑娘自个儿看看,喜欢便拿一枝,左右我也要回去了。”今日生意甚好,花都卖得差不多,除了买花的都是男的并且总瞎打听她的事外,其他都很完美。

还真大方,白拾一上道地挑拣起来,装作不经意抬头,“姑娘知道夹竹桃的另一个意思吗?”

“什么?”

“危险。”白拾一笑了,揶揄道:“姑娘家中那个人,并非良人,若是想要体验人间情爱,不如换一个。”

华月容看此人老神在在,却实在看不出她到底是个什么,只能确定她也不是人。

哪怕是同道,也没资格瞎管闲事,终是冷下脸来:“多谢提醒,我看你也不是真心想要买花,既然这样花给你也是糟蹋,现在我要回家了。”

白拾一将几张黄纸塞入花月容的花篮内:“我没什么银子,这些就当买花钱。”

她觉得自己被羞辱了,气冲冲转身。

白拾一也不恼,只对着她喊道:“我叫白拾一,若有一日,姑娘有什么难处,可将黄符燃了,我知道后自然愿意帮你一帮!”

华月容的身影消失得飞快,木大人剔着牙,在背后幽幽来了一句:我不记得你是这样好心的人。

“我当然不是,可怎么说没让姜临死在山上都是我的错。”

木大人呔道:“说得冠冕堂皇,我看你就是看上了那花妖的什么宝贝。”

白拾一笑而不语,因阴恻恻打量着大言不惭的小娃娃。

木大人后脊背一阵发凉,直觉自己是戳中了白拾一的痛处。

“你……你想要干什么?”别看这人平时一副笑呵呵的无赖样,可不能忘了,她法力诡异,真还从没见过比她要厉害的“东西”。

“谁告诉你的,我是妖怪?”

“你不是妖,难道还能是仙?”

白拾一一愣,轻轻一点小人额头,木大人又成了口不能言的麻布袋,少女望着一成不变的山,叹了口气,身形一晃,不知又要去何处打谁的秋风。

5

话说回姜临这头,他对着一院子的植物越想越不对劲。

华月容是怎么安全到山上救他的?

华月容是怎么解他体内毒障的?

华月容好像从没吃过饭……

所有的疑点结合起来,姜临脚底生凉,华月容如果不是有什么秘术……那么她很有可能不是人!!

他想起少女笑语盈盈的模样,世间少有的娇憨天真,此等美貌,举目无亲,不经意间露出的破绽……

这么难吃的饭,怎么可能是人能做出来的,她又这样穷,日日吃自己做的饭不得饿死。

姜临不曾知晓,一语中的,竟叫他猜了个七八成。

华月容如果知道自己是这样被他发现,估计会羞愤得埋进土里。

等到姜临又悲痛欲绝地吃了两顿饭,晚间留了个心眼,小世子其实也不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,这件事情从他敢独身采药就可以看出来。

所以面对这种未知情况,他往往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华月容,结果越看越心凉,这人……不,或许不应该称之为人,这东西处处透着诡异,可见照猫画虎,模仿人的生活习性,却又不知其意。

哪个正常人会大晚上不点灯对镜画眉,仰头看月亮一坐两个时辰,还一脸幸福的。

他白天藏了一枚绣花针在身上,果然一到夜里,自己就控制不住想睡觉。

姜临打了个哈欠“华姑娘,不好意思,又有些困了。”

她甜蜜地注视他,目光灼灼,璀然一笑:“公子还未好全,嗜睡些也正常。”

一炷香的工夫,姜临在自己腿上不知扎了多少针眼,华月容终于动了。

他浑身绷紧等着这不知是妖是诡的玩意儿露出真面目。

“咦!”华月容不信邪地继续把手指往他嘴里怼,难道是姜临……的毒已经解了?

她将信将疑翻过他的手,注入一丝神识,姜临只觉得浑身舒爽,竟也忘了提醒自己不要睡着。

明明余毒未清,为何他会抗拒自己的妖力,对于凡人来说,若是妖怪心甘情愿奉献妖力给他,绝对是有益而无害。

屋内烛光明明灭灭,姜临忐忑地等着她“发大招”,骤然唇上一软,如触碰到最柔嫩的花骨朵,等他意识到这是什么,突然睁大了眼睛。

面前是华月容月白的脸,毫无瑕疵,美如秋水。

唇于唇相接之处,留下的汁液呈现淡淡的流光紫,泛着银河般灿烂光芒,俩人尴尬对视,她不曾离开,他竟也没有推开她。

“公子,是何时发现的。”

“华姑娘……到底是什么?”既然她没有害人的意思,倒不如搞清楚,或许有利可图,姜临心中暗自计较。

她不算初出人世,便是如此,平日里打交道的也只有小镇居民,他们安居乐业,不曾精明到识破她的身份,也未曾谋划过她的什么。

那时她尚未知,人世凶险,险在人心。

“我是一只活了三百多年的花妖,公子可怕。”

姜临捏紧手中的绣花针,一边恐于这妖怪杀人灭口,一边故作平静道:“姑娘既然救了我,又有什么可怕。”

她一抬手,姜临浑身紧绷,害怕得闭上了眼,谁知她只是轻抚姜临发丝,带着对小孩子奖励的意味,欣慰道:“这便好。”

好!好什么好!他干笑两声,突然想到什么,“姑娘在山中来去自如,可见过百韶草?”

华月容一愣,“你找这个干什么?”

“我此次上山,正是为了此草而来,听闻百韶草能活死人肉白骨,在下家中有一……小妹,她自小身体不好,如今更是到了回天乏力之际,我想着,若是能找到此草,就能救她了。”

她思虑片刻,斟酌道:“其实,我也能救的。”

6

他当然知道华月容的本事了,从一开始的试探到如今成功地把她带回乌川救治月儿,倒像是天意如此。

白拾一坐在镇北候府的屋顶上,木大人早已变回来,这时啃着偷来的五香大鸡腿,一嘴的油光,含糊不清道:“要五说,还是大地方的东西更吼吃。”

少女压了一口陈酿,很久以前,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这么喜欢这玩意儿,现在反而懂了,人间的酒好似时效短暂的孟婆汤,可以忘记烦恼。

不远处的阁楼中,华月容将充沛的妖力注入月儿体内,沉睡的女孩渐渐舒展了眉头,瞧着连脸色也红润不少。

白拾一呆呆地望着蓝天之下直升而上的风鸳,凡人说把愿望写在上面,就能被天上的神仙瞧见,好心的神仙就会下凡帮人实现愿望。

“你说,什么是天意?”

小人儿餮足地舔干净嘴唇,捧着肚子坐下来,“你如果救那花妖,就是违背天意。”

“我没想救。”

“你要放弃吗?”

放弃吗?白拾一不知道,太久了,试过太多次,那些在天道死亡名单上的妖怪,他们的命运也仿佛被刻进生死簿中,迎接的,只是百年、千年修行毁于一旦,直至死亡。

五方诡帝管理的妖和诡称作正诡,这些都是被天道所承认,登记在册的灵体。

他们遵循了天道的规则,自然可受庇护,而像华月容这种天不收、地不管,自己萌生意识,修行而成的野生精灵,从前还尚有存活的余地。

五百年前,出了那样一桩事。

天道修改了规则,像他们这样的妖精,在不知不觉中,无论是怀柔或者刚硬,总要进行一定程度的毁灭。

白拾一说:“不觉得卑鄙吗?为了维持所谓的平衡,是他的要管,不是他的居然创造机制也要管。”

木大人瞪着眼睛抬头看天,还好,并无异象,“你可闭嘴吧,不知道他多小心眼啊,被听见了还不知道有没有雷刑这么简单。”

“你怕什么,反正你也是归他管的,他不可能轻易弄死你。”

“那你呢?”

白拾一嘲讽:“他杀不了我。”

木大人心想:哪有天杀不了的东西,白拾一是身在局中而不自知。

屋里的妖怪已是走到绝境,华月容艰难地坐上凳子,大口喘息,她小心翼翼地拿纱袖遮住葱绿柔嫩的手指,泻力太多,难免显出原形。

屋顶两人自然也看到了华月容如今的状况。

木大人道:看来这次是情劫了,也没几天了吧,那女人就是吸收妖力的无底洞,花妖根本不可能救活她。

“还有一个办法。”

“什么?”

“华月容的本体是百韶草枝头的花,当初姜临上山就是为了找这株草药,你知道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明白百韶草的存在,想必是哪位多管闲事的仙人告诉他的。”

白拾一皱眉厌恶道:“那位仙人也一定告诉过他,唯有百韶草入药,方可救那姑娘,想来,姜临循循善诱,是要耗光华月容的妖力,继而……”

7

“月容,真是麻烦你了。”姜临温柔拂去她额上晶莹汗珠,眼中闪过一抹寒光。

华月容面上一喜,“不麻烦的。”

世间爱恨种种,妖有妖度,人有人度,她再如何像人,也毫不通人情世故。

夜间无星子,天沉如海蓝,凹月悬挂。

满室异香,红烛摇曳,竹床咯吱作响,丹色纱帘如波浪晃动,月容情动之时,不禁道:“你何时娶我,本子里说,做了这样的事情,便是要成亲的。”

“等到月儿病好,我就娶你。”他眼中绵绵的情谊,几乎叫华月容醉在里面,他抱着她,从被褥下摸出黄符,一触碰花妖的肌肤,便隐藏到她的身体中。

华月容一僵,觉得方才有些奇怪。

姜临明知故问:“怎么了?”

想来是自己多虑了,她笑了笑表示没事。

一胖一瘦靠在茶馆外头的柱子上。

“听说镇北候世子要成亲了,那姑娘是从乡下来的,上次世子不是去了南境吗?”

“就是那时候带回来的女人吧!可世子不是要娶什劳资青梅竹马哦~”

“哎,这你就不懂了吧,男人的话那能信吗?”

一大一小蹲在屋檐下,听乌川人民说八卦,那小一点的不知从身上哪一处摸出一把瓜子,咔嚓咔嚓嗑得飞快,大一点的吊儿郎当,起身锤了锤蹲麻的腿,就往谈天的俩人过去。

一拱手,倒是彬彬有礼,若能不龇牙咧嘴地跳脚,画面看上去还挺赏心悦目的。

“这位兄台,方才听诸位谈论,你们可知姜临大婚是何日?”

胖兄台见有人搭腔,挺了挺肚子,骄傲道:“我看你外地人吧,这你可问对人了,整个乌川便没有我庞阖不知道的事!”

嚯,还是个行家啊,“那您劳累,给说道说道。”

“我看小兄弟也是个爱事之人,我也就和您说了,听说啊,我也是听说,镇北候府的新媳妇儿,叫什么,花容什么的,据说家里没什么钱,能嫁给世子,是走了天大的好运!”

“兄台这说的谁不知道。”

庞阖见自己被看轻,冷笑道:“那我就告诉你点不知道的,前先日子,打更的从候府后门经过,竟看到一女子偷偷摸摸跑出来,他本以为是府中的丫头去私会情郎,还想着有便宜可占,便也偷摸地跟了上去。”

庞阖见这人听得兴味,很是满足,“你可知……后来他瞧见什么了?”

小人儿这会子瓜子也不吃了,极有眼力价地问道:“什么呀?”

“打更的跟着那女子到了荒外,竟看到她将自己埋入土中,连头也不露一个,那周边所有的植物全向她低下尖尖,就像在朝拜什么,打更的吓坏了,当场晕了过去,第二天醒来,去那地一看,上面居然开满了鲜花。”

“您这事说得太玄乎了,莫不是诓骗我俩吧!”

庞阖最见不得别人怀疑自己,“谁骗你们了,爱信不信,就和你们说了吧,打更的是我邻居家的二表叔。”

“他回来后,可病了一阵子,后来又去那个地方,将花全拔了,挖下去三尺,也没见那日那个女人,这说明什么?那天他见到的,压根就不是人!”

瘦子说:“我猜啊,世子从南境带回来,现在要娶的那个,恐怕就是……”

庞阖说:“三日后大婚,我记得……记得那日刚好是月圆对吧。”

月圆之夜,花妖的妖力最不稳定,也是最易控制的时候。

这人未免知道得太多了,白拾一意味深长地看着一胖一瘦,“多谢二位明言。”

那胖子一惊:“小友胡说些什么呢~我们可什么都没说。”

瘦子扶额,他娘的也太容易被炸了。

8

华月容凤冠霞帔,越发显得不胜娇羞,对镜帖花黄,口脂染唇,完美遮盖她本就苍白的面孔,铜镜中映出不速之客。

新嫁娘蹙眉道:“您又来做什么,我这不欢迎。”

“我来讨杯喜酒都不行。”

“你这些天日日来同我讲,我命里和姜临无缘,人妖殊途,让我早点回家,可你看,我今日要嫁他了。

白拾一轻叹:“我算过了,你嫁不了他的,你要死啦!”

华月容恼羞成怒:“你胡说什么,我会与他好好的,况且……况且我已经有孕。”

珠胎孽障,人妖殊途,那孩子注定不是妖,也不会是人。

姜临做戏十足,果真按照世子妃的排场置办了所有,可你见过哪家的婚礼是在半夜举行的,那拜堂之地,摆的分明是捉妖阵法。

四更天,白拾一、木大人隐在众多宾客中,外堂喜气洋洋,一派热闹,内堂人不多,却都是些生面孔,若是有心,想来也能看出这些人乔装打扮,道衫藏于外衣之内。

华月容一踏入堂内,胸闷气短,她还当今日十五,自己乏力些也正常。

一拜天地——

她腿一软,跌在地上,红盖头打落,本在身侧的姜临,此刻居然在宾客中,冷冷瞧着她。

嫣红的口脂再也掩不住她的苍白,她开口道:“夫君,你为何在那?”

道人们呈五角阵型,一层一层,将她围在中间,她透过这些排兵布阵,目光直直对上姜临,终于不可置信道:“你骗我?”

那无情的男人说:“如果不是你能救月儿,你以为我会和你虚与委蛇。”

再天真的人也该明白了,她凄厉喊道:“你骗我——”阵法打在她身上,宛若剥皮地狱,又如油锅地狱。

姜临躲在老道士身后,指着华月容,额头青筋暴起,泪流满面:“杀了她,杀了她,我要拿她的本体,救我的月儿。”

你的月儿,他情动时,也会喊她月儿,原来,从一开始,他就是在撒谎。

华月容为了救治他的月儿,早已穷途末路,到今日,在想反抗,终是有心无力,果真是,步步落下他的圈套,每一步都没走错。

两行血泪顺着她的面颊流下,姜临实不忍看,他心想:“我不能要她,他是妖,人怎么能和妖在一起,我最爱的是月儿,不能功亏一篑,不能叫他们停下来。”

孩子,她蜷缩起来,捂住腹部,不要伤害我的孩子。

道士们借月光施法,为首的老道士,看出此妖不对劲,“世子,你看她?”

姜临不解,老道说:“老夫觉得她是不是,有孕了?”若孩子是世子的,那他们还继不继续,所有人都停下来看着他,等他发话。

姜临高高地站着,华月容艰难抬起头,月明星稀,她突然想起白拾一说:“你要死了,你嫁不了他的。”

他口气生硬,却十分肯定道:“继续!”

华月容本还存一线希望,姜临话一出口,几乎要打碎她,花妖闭上眼,竟笑了出来,笑到最后她许了这辈子最毒的一个愿望。

“姜临,我要你不得好死,永生永世孤寡鳏独。”

9

木大人拉住白拾一的衣角,“你疯了,你现在过去救她,那是什么阵法你知道吗?就连我也不一定受得住。”

“我和你不同。”

木大人气极,对着白拾一这块千年万年臭石头骂道:“汝老母的有什么不同,就算你扛得住阵法,回头雷劈下来,多劈几次,你受得住吗?”

花月容用尽最后力气,燃尽了白拾一的符咒。

白拾一的指尖突然冒出一息灰烟,她指着那串烟道:“你看,是她自己要我去救的。”

和心上人成亲,他非要半夜办婚礼,拜完堂我吓得找人救命。

疯了,疯了,真是疯了,木大人气得原地转了两圈,“随便你吧,你要是死了,我就把你的尸体磨碎了喂鱼。”

正要将花妖压制出原形,却有白衣女子从天而降,道士们哪见过这阵势:“前来何人?”

她竟在法阵内来去自如,丝毫不受影响,姜临见事态有变,赶紧对老道说:“把那个人给我杀了。”

白拾一番了几个白眼,慢悠悠道:“小友,杀人可不是个好习惯。“

她指着华月容说:”这就是你从我家偷的东西,现在我要拿回去了。”

姜临心中一阵慌乱:“妖女,你敢动她,我就杀了你?”

“你有没有听见,我说了杀人不好。”

道士见看不出白拾一真身,一时之间也不好动手,试探道:“您说那花妖是你家的,可拿得出证据。”

白拾一言之凿凿:“这花妖,乃南境仙人镇仙山上一株百韶草枝头一朵花,那山是我的故居。”

“家中大人外出,离去时也曾说,让我管好家里的一草一木,我日日细心浇灌,一天看个八百回,一不留神,便让你身后那无赖摘了去。”

姜临想说:“谁无赖,你才无赖,你这鬼样子和镇子上那算命的老头简直一模一样,都欠得想让人砍两刀。”

老道士也是个讲理的,转身对姜临道:“既然如此,便是世子的不对了。”

“你什么意思,我给你这么多钱……”

老道爱钱,取之有道,况且不速之客身法诡异,这买卖风险太大,还是明哲保身为好。

白拾一提起华月容:“那这东西我就带走了,另外,还望世子知道,这世上不是谁的话都能听的,告诉你百韶草可入药的人,有没有告诉过你,百韶仙草,何为仙,人吃了可以成仙,你摸摸良心问问自己,配不配。”

10

庭前有花,恣意绽放,后有一日,花败,草衰,天降闷雷,黑云翻滚。

华月容越发虚弱,“那日我听到大人所言,才知您竟是那位,我还小时,原也曾见过您,先前对您不敬,万望大人海涵。”

白拾一把玩她屋里一只精妙的木头青蛙,漫不经心道:“这倒不必,左右我救不了你,还有什么遗言可以告诉我。”

“我用我心以及通身修为,还可救腹中孩儿一救?大人能否帮我?”

“我如何帮你呢?你与人私通,自毁前程。”

“月容不知大人说的前程是什么?我们这样的,还有这种东西吗?”

白拾一道:“你既然识得我,想必也知道我从前是个什么模样,现在又是个什么模样,万物沧海桑田,我为他守着山,可很多东西却恕我无能为力。”

华月容苦笑:“我还有一物,一百年前曾有仙人来此,他说他有一故人,如今已寻摸不得。”

“我问他所求何物,他说不求,是来还情的,我又问,故人可是山主,他说是,我在山中陪他聊了两日,临走之时,他说既然山主不在,便将旧物送给我。”

“我一直等着山主,想有一日,物归原主,可所有人都说他死了,时间一长,我也就忘。”

白拾一低下头,轻轻说道:“所以你的意思?”

她回光返照一般乍起,跪在地上,恩求道:“只要大人愿意帮我,此物我可交给大人处置。”

白拾一冷笑:“你倒不似从前天真,还知道威胁人了。”

“穷途末路之辈,都是如此。”

白拾一叹气,“罢了,等它成年,届时你那妖孽的死活,可与我无关。”

“多谢大人!”月荣一头磕在地上,额头红光乍现,馨香满室,细腻的流光紫如天河转动,渐渐的,那光点朝一处聚拢,变成拳头大小,白拾一伸出手,一粒种子落在掌心。

她端详片刻,才放入随身的麻布袋内,从内室飞出一把折扇,正是花妖所言的故人之物,她将扇子打开,扇面上流光溢彩,山河变换,她瞧了许久,瞧得眼睛发酸,流出泪来。

木大人从白拾一腰间跳下,阴沉着脸道:“好一个白大人,落子无悔,步步有理,本以为你是个超脱五行的人物,原来也是个痴缠之人。”

“小娃娃放恁娘的狗屁,你才是人,你爷爷是人,你奶奶是人,你全家都是人,老子才不是人呢,才不是人这种说话不算话的大骗子。”

候府新丧,听说先前两个世子妃都死了,全部死在成亲当日,大家都说镇北候世子是个克妻的,家中有宝贝女儿的都不敢嫁给他,原本炙手可热的小郎君,现今成了所有人避之不及的扫把星。

五味茶馆中,二楼窗边,一胖一瘦谈笑。

胖说:“这回你可输了,害得姜临落了个孤寡的诅咒,还将他心爱的月儿姑娘给克死了。”

瘦说:“你怎知月儿是他所爱,却非月容呢?”

胖说:“这是自然,他哄骗华月容,还想将她杀了给月儿补身子,不够说明问题吗?”

瘦说:“白马非马,姜临指不定身在局中不知局,哪知自己真正属意谁?”

胖说:“我不和你争辩,我辩不过你,这回要不是我机智,拉了白拾一入局,你真当那华月容会拿出千面扇。”

瘦用尖下巴点了点街头一处,胖顺着看去。

翩翩少年郎姜临正领着小厮逛街,他举起一枚蝴蝶金钗,问道:“你说月儿会喜欢此钗吗?”

小厮惶恐道:“月儿姑娘虽不缺首饰,可若是世子送的,当十分欢喜。”

姜临发愣片刻,才想起什么般说:“你记错了,月儿分明没什么首饰,她最喜欢鲜花,开得红火漂亮的那种,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,不管我送她什么,她总是欢喜的。”

小厮冷汗直流,世子病得更加糊涂了,先不说月儿姑娘月前没熬过去,人已经去了,何况那女子平日最闻不得鲜花,一闻全身就要起疹子,何来喜欢一说。

胖子正尴尬,身后传来熟悉清亮的问候:“两位让白某好找。”

瘦子道:“想来小友聪颖非凡,已然参透其中玄机。”

白拾一:“你们想做什么?”

“姑娘不必如此提防,我们与你的目的是一样的,都想找到他。”

“他死了。”

瘦子明知故问:“你信吗?”

白拾一大眼眨了眨,诚实道:“不信!”

胖子说:“如此我们合作,我听说西北雾城有他的一件器物,我们一起去将它拿回来如何?”

白拾一望着乌川,很多年前,那人也曾带她来过,那时她还是个不怎么可爱的姑娘,虽然现在也不可爱,可那人却总是捏着她的脸笑着说“给大爷笑一个。”

她敷衍一笑时,他就故意说“真可爱”。

而白拾一一定会恼羞成怒,张牙舞爪的掩饰脸红。

木大人最喜欢乌川的大鸡腿,总嚷嚷着好吃,白拾一一口不碰,嫌弃地看着他啃得满嘴流油。

“你不吃就不懂,你尝一口就知道吾这样的姿态,在大鸡腿面前完全是不足挂齿的。”

其实她都知道啊,鸡腿多么好吃,可是,买鸡腿的那个人不在,就好像再也没有资格吃了一样。

她对一胖一瘦说:“我和你们去!”

巍峨仙山顶,一颗种子悄然发芽,泛着银紫的光,茁壮成长。(原标题:《白拾一:庭前花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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